6月12日 ，LABUBU上?？扉W店開啟首日預約 ，粉絲購買一張0.01元的進店明信片可進店，但預約剛開始，進場名額就秒空 。在二手平臺 ，0.01元的進場名額被炒至五百元 。
近一個月以來 ，很多人看不懂的盲盒IP LABUBU在多個國家被搶購，一些特定款式溢價超幾十倍。即便潮玩IP公司泡泡瑪特（09992.HK）的高管強調(diào) ，希望公司做一個“好產(chǎn)品 ” ，而不是一個好的“理財產(chǎn)品 ”，但不可否認的是普通消費者很難搶到LABUBU ，在二級市場貨很多。
泡泡瑪特發(fā)布的LABUBU 3.0系列澎湃新聞記者攝
一位不愿具名的潮玩人士高管在評價泡泡瑪特時說：“它的消費者是黃牛 ，用二級市場帶動一級市場 。”產(chǎn)能問題同樣被質(zhì)疑，“以中國的紡織能力 ，一個毛絨玩具怎么會缺貨？這畢竟不是在造汽車 。”
搶不到的LABUBU背后 ，企業(yè)、黃牛 、消費者 、工廠、潮玩人士對這輪搶貨狂熱有不同的看法，大家也有著同樣的疑慮：當狂熱退去 ，狂歡能否持續(xù)？
饑餓營銷還是產(chǎn)能不足？
“任何人 ，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，做精神類消費的時候，所有人都會變得無比地慷慨。 ”泡泡瑪特創(chuàng)始人王寧此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如此評價 。
LABUBU是中國香港藝術(shù)家龍家升創(chuàng)作的北歐森林精靈形象 ，有9顆牙齒和直立的尖耳朵 ，在不少年輕人看來，它傳遞著“表面叛逆、內(nèi)心柔軟 ”的反差感 ，而不喜歡的人總會給出“丑”的評價 。
在LABUBU精靈團里 ，有首領(lǐng)ZIMOMO，LABUBU的好友MOKOKO等角色 ，被熱炒的是LABUBU搪膠毛絨掛件和毛絨大娃 ，今年4月，LABUBU第三代搪膠毛絨產(chǎn)品“前方高能 ”發(fā)布 ，此前泡泡瑪特已發(fā)布了第一代心動馬卡龍和第二代坐坐排隊 ，每個系列有一只隱藏款，抽中概率是1:72。
隨著新品發(fā)布 ，LABUBU引發(fā)全球搶購熱潮 。一款普通的搪膠包掛從99元溢價到200多元 ，隱藏款普遍溢價在千元以上，官方售價不到千元的Zimomo大首領(lǐng)溢價翻倍到2000多元，具有收藏價值的LABUBU VANS聯(lián)名款二手成交價破1萬元 ，而它此前的官方售價是599元 。
二級市場 ，LABUBU一代發(fā)售價594元，大首領(lǐng)發(fā)售價999元 ，均溢價近3倍
一邊是明星發(fā)視頻“帶貨 ” ，熱度飆升，一邊是消費者抱怨買不到 ，消費者向澎湃新聞記者抱怨：“不知道他們是真的產(chǎn)量提不上去 ，還是故意搞饑餓營銷，真正喜歡的人搶不到 ，黃牛手里一大堆 ，太痛苦了。”
近日，澎湃新聞記者通過泡泡瑪特專賣店工作人員 ，進入多家泡泡瑪特官方店群 ，由于該系列爆火，放貨方式以突襲形式發(fā)布，消費者可通過機器人發(fā)布的鏈接下單 ，但鏈接在幾秒內(nèi)會顯示再次缺貨 ，記者在多個店群守了三天，群內(nèi)消費者多是抱怨搶不到 。
面對“饑餓營銷 ”“刻意控貨 ”等評價 ，有知情人士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 ，暴漲的產(chǎn)能曲線已讓泡泡瑪特內(nèi)部感受到巨大的壓力，泡泡瑪特從春節(jié)開始就緊急找工人復工 ，擴充產(chǎn)能 ，但市場需求遠超供應鏈的反應速度 。
上述人士說：“對品牌來說，是甜蜜的煩惱吧 ，把縫紉機都踩冒煙了也跟不上需求。”
澎湃新聞記者注意到 ，此前泡泡瑪特管理層也多次表示暴漲的產(chǎn)能曲線讓內(nèi)部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。
今年3月的泡泡瑪特年報會上，泡泡瑪特國際集團首席運營官司德針對LABUBU等產(chǎn)品售罄補貨等問題表示 ，會盡快調(diào)整供應鏈 ，加大產(chǎn)能，把整個生產(chǎn)流程調(diào)整到最舒服的狀態(tài)，“過去一年 ，整個毛絨產(chǎn)品的市場需求遠遠超過了正常的速度 ，這是我們過去一年和今年最大的挑戰(zhàn)，也在持續(xù)努力地優(yōu)化過程中 。 ”
在泡泡瑪特內(nèi)部 ，他們還將產(chǎn)品分成四個大類：手辦 、毛絨 、MEGA和衍生品。去年 ，泡泡瑪特的毛絨產(chǎn)品營收同比增長了1289%達28.3億元，是泡泡瑪特去年增速最快的品類。而按IP劃分 ，去年LABUBU所在的IP THE MONSTERS營收同比增長726.6%達30.4億元 ，超過此前該公司最知名IP MOLLY，坐上IP營收第一寶座 。
而在2022年與2023年 ，THE MONSTERS系列在泡泡瑪特營收只有2.63億元與3.68億元 ，這兩年也是泡泡瑪特股價低迷的時候，外部彌漫著質(zhì)疑聲 。
LABUBU首先在國外走紅 ，之后熱度傳入國內(nèi) ，雖然有缺貨的情況，但程度遠不及當下。今年3月，談及補貨 ，司德說：“從補貨的角度 ，我們自己內(nèi)部做過分享，我們最希望我們的產(chǎn)品都能像SKULLPANDA（泡泡瑪特四大IP之一）的‘溫度’系列一樣 ，在二手市場的售價比原價低 ，但銷量依然很好 。 ”
消費者在門店選購澎湃新聞記者攝
司德說不關(guān)注二手市場價格，但幾乎外界所有的報道在提及泡泡瑪特股價時 ，都會帶上二手市場LABUBU的表現(xiàn) ，這被認為是對公司股價的利好消息 。
在生產(chǎn)流程中，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 ，泡泡瑪特內(nèi)部會制定設(shè)計到生產(chǎn)的天數(shù) ，但隨著整個生產(chǎn)需求量級的增長，需要泡泡瑪特做產(chǎn)品規(guī)劃的時間再往前提。這一點 ，泡泡瑪特內(nèi)部已經(jīng)意識到問題 ，并將在今年得到改善 。
泡泡瑪特旗下的IP會敞開了生產(chǎn)嗎？答案是不一定 。
在《因為獨特》的書中，王寧曾談及，“有時候大家追求的還有精神上的‘我有你沒有’ ，或者說‘這個東西很少 ，但是我有’，這就屬于藝術(shù)之外 ，又疊加了一層獨特性。我們之前提出過一個理論叫‘七分飽’ ，有的產(chǎn)品該停售就停售，或者有的產(chǎn)品就限量 。你看MEGA ，每個系列都是限量的 ，這也是為了找到一個平衡點 。”
趨之若鶩的投機者
高溢價下，有人戲稱 ，LABUBU已成為理財產(chǎn)品 ，比黃金值錢，是“塑料 ”茅臺。
市場上的投機者、依附者 ，有盜版工廠 ，有黃牛，也有突然闖進的“新用戶 ” 。
6月10日凌晨一兩點，澎湃新聞記者所在的一個LABUBU黃牛與消費者共同組成的百人群組中 ，交談氛圍依然熱烈 ，基本消費者的溢價求購都有回應，且發(fā)貨迅速 。
當日 ，有諸多關(guān)于LABUBU的新聞 ，初代藏品級薄荷色的LABUBU以108萬元的價格拍賣成交 、義烏市場LABUBU一夜之間全部下架 、明星鹿晗發(fā)布帶有LABUBU的博文……在黃?？磥磉@些事情都可能影響LABUBU在二級市場的價格，他們在此復盤 ，交換信息。
二手市場的溢價高并非意味著投機者一定賺錢 ，有黃牛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，他曾從玩家處收了十多端（約近百盒）LABUBU一代 ，溢價收回沒幾天價格崩盤 ，“上個月出的貨也是虧的，如果留到6月就賺麻了。”
另一位黃牛向澎湃新聞記者回憶 ，泡泡瑪特四大IP之一的SKULLPANDA一代發(fā)售當日價格破發(fā) ，而他當時曾建倉SKULLPANDA，因此在面對這波LABUBU的熱度時，更加謹慎 ，“就像股票一樣 ，要承擔漲跌的風險 。”
黃牛群中，有人表示“原則上相信王寧的控貨產(chǎn)量 ，補貨快 ，股票會崩盤 ”，有人提醒漲跌風險 ，稱最近突襲放貨節(jié)奏加快 ，有人呼吁不要囤貨，因為無法把控哪天價格崩盤 ，“不要想著吃到最后一口肉 ，跌就跌死你 。 ”還有人掀起罵戰(zhàn)，原因是新用戶看到LABUBU的價值 ，加入搶貨 ，在轉(zhuǎn)賣過程中不懂市場行情，哄抬價格。
即便黃牛們互相賣慘，聲稱生意不好做 ，大家也清楚 ，利用產(chǎn)品的稀缺性與獨特性設(shè)置，盲盒還是養(yǎng)活了大批黃牛 ，這也是這個群體活躍的原因 。
需要指出的是 ，在盲盒二級市場，有相當一部分賣家并非投機 ，作為玩家 ，他們會抽到并不喜歡或重復的款式，這些產(chǎn)品會進行轉(zhuǎn)賣 ，根據(jù)市場價格進行定價 。
通過LABUBU賺錢的還有“高仿”工廠和娃衣工廠 ，前者是違法生意，后者是正經(jīng)生意。
在二手交易平臺 ，真假LABUBU魚龍混雜 ，有賣家仿版當正品賣，也有賣家標注“復刻版，批量消費品 ，苛求完美者繞道 ” 。令人啼笑皆非的是 ，對于記者的下單，連“高仿 ”工廠的LABUBU也要排期 ，“太火了 ，要按訂單順序發(fā)貨 。”
LABUBU仿貨賣家
以LABUBU搪膠毛絨包掛為例，仿品價格從十幾元至60元不等 ，對于能否做出1:1的完美復刻 ，有仿品工廠告訴澎湃新聞記者：“如果我們的品質(zhì)能做得和正品一樣，那正品就不會缺貨了。現(xiàn)在在嚴打 ，現(xiàn)在不下訂單 ，可能后面就做不了 。 ”
王寧也曾在采訪中談過，如果要盜版泡泡瑪特 ，需要成本 ，因為模具更復雜一些，而在產(chǎn)品說明上，泡泡瑪特也學習了早期日本公司下訂單的做法 ，每次下訂單都是很厚的一本書 ，寫明它的前后左右、配件 、分模線 、顏色等等構(gòu)造 。而這些，是仿品工廠沒有的。
LABUBU也帶火了娃衣工廠 ，這是消費者需求催生的產(chǎn)業(yè) 。目前 ，17cm的LABUBU“娃衣 ”價格在5至300元不等，也有特別款或定制款 ，價格更高 。
多家做“娃衣”的線上店鋪人員告訴澎湃新聞 ，近期LABUBU的衣服訂單量明顯增加。有專做“娃衣 ”的店主告訴澎湃新聞，自己家是個小工廠 ，已經(jīng)積壓了不少LABUBU的衣服訂單 ，“做‘娃衣’的廠家也很多，餓不死 ，但發(fā)大財也不可能。 ”
更加理性的資深玩家
泡泡瑪特年報顯示 ，去年該公司在全球的會員有5000萬，會員復購率基本上沒有變動，維持平穩(wěn) ，但去年泡泡瑪特的新注冊會員首次超過了千萬 ，達1100多萬 。
面對LABUBU的火熱，那些資深玩家怎么看？會為高溢價的產(chǎn)品買單嗎？在LABUBU上的花費約20萬元的七七告訴澎湃新聞記者 ，他在2019年因為盲盒興起認識LABUBU ，收集潮玩算是成年人的一種解壓方式 。
“就當前市場溢價而言，需要區(qū)分消費行為與收藏行為的本質(zhì)差異 ，我會重點關(guān)注藝術(shù)家聯(lián)名款或者是展會款的作品 ，而非盲目追逐短期市場爆火的搪膠款。畢竟真正的收藏，應該是對藝術(shù)生命力的持續(xù)投資 ，而非對市場泡沫的投機 。”七七說 。
李鹿也是泡泡瑪特的忠實粉絲 ，喜歡的IP多樣，相較于幾年前的癡迷 ，李鹿告訴澎湃新聞記者 ，現(xiàn)在她不會守著平臺搶貨，也很少抽盲盒，遇到喜歡的 ，直接加價在二級市場購買 ，但不會加價太高，百元左右。
楊先生則向澎湃新聞展示了他收集的LABUBU ，他將LABUBU的一套“看不見我 ”系列盲盒都精心配上了畫框掛在墻上 ，LABUBU的大號搪膠娃娃則都被裝在盒子里展示，他收集的七只LABUBU大號搪膠 ，有兩只市場價在五千元 ，楊先生稱，他更喜歡保值的大搪膠娃娃 ，“小的掛件娃娃放在家里不好擺 ，掛在外面容易臟 。 ”
當狂熱退去，狂歡能否持續(xù)？
李鹿認為短暫的回落會有 ，但這家公司會不斷有新的IP出現(xiàn) ，“前陣子同事還在搶泡泡瑪特的雜志，這家公司有很多衍生品，他好像一直在研究現(xiàn)在的人想要什么 ，然后滿足你 ，把你拉回來 。一個IP生命力有多長，要看這家公司的運營能力 ，和愿意為這個IP投入的精力有多少。”
據(jù)悉 ，泡泡瑪特正在成為一個IP平臺，也在拓寬邊界 ，除盲盒外 ，該公司還在做游戲、飾品 、電影以及樂園 。該公司已不強調(diào)成為“中國的迪士尼”，而是希望能成為“世界的泡泡瑪特 ” 。
泡泡瑪特上市以后 ，王寧經(jīng)常提及的一句話是 ，“我們始于A，中途嘗試了B ，但因為C的加持而取得成功 ，最后可能是在D上變得偉大。 ”
當股價節(jié)節(jié)升高，更多人想問，它的天花板在哪里？ 潮玩盲盒的天花板是否較低？王寧此前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：“每個行業(yè)都有天花板 ，但我們這個行業(yè)的魅力在于 ，它又跟其他行業(yè)不太一樣，本質(zhì)上是一家IP公司......你可以理解為潮玩有天花板 ，但它不是一個IP和一家公司的天花板 。”
截至12日收盤 ，泡泡瑪特創(chuàng)新高后收跌1.11%，報266.80港元/股 ，最新市值3583億港元 ，該公司年迄今漲幅達198.83% 。
（文中消費者七七和李鹿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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